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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6章 求不得5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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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6章 求不得5

瑞安三年,尚書右仆射謝臨因病逝世,其子謝安韞接任尚書右仆射之位。

瑞安四年春,女帝染疾,不理國事,朝中局勢再次天翻地覆。

瑞安四年秋。

秋狩。

女帝及朝中重臣皆不在京中,返回帝京途中,兵部尚書謝安韞假傳聖旨,誘騙神策軍及金吾衛,實則暗中調度其他禁軍,發動宮變,在郊外將重臣和女帝圍住。

謝安韞屠殺反對的大臣,又逼女帝寫下罪己詔,向天下人表示自己無德無能,禪位於他。

三日後,謝安韞登基為帝。

然而,篡位之人既非天授血脈,又非民心所歸,而是明晃晃的謀反。天下人口誅筆伐,坐鎮地方的節度使不服,暴動頻生。

而那女帝呢?

裴朔一共在宮中見過她三次。

第一次。

是在冷宮。

衣衫單薄的女子披著發,身上只穿著一件薄薄的宮紗,曼妙的曲線分毫畢現,她坐在空蕩蕩的宮室中,偏頭望著窗外。

沒有伺候她的人。

她的雙手被縛在身後,連嘴裏都堵了防止咬舌自盡的絲帕,淡金色的鐵鏈從纖細的腳踝一路延伸到床角,防止她逃跑。

之所以防著她自盡,是因為新帝還要以她的性命為籌碼,去挾制那些各地以拯救天子為名義起兵的叛軍。

可她冷啊。

她輕輕發著抖。

窗外有一簇盛開的梅花。

那是這裏唯一的顏色。

她盯著那簇寒梅看了很久,如同一尊美麗的雕塑,察覺到有人來了,才好似受驚了一樣,回頭看向裴朔,眼睛微微睜大。

她認出他了。

這是幾年前那位狀元。

但只要不是謝安韞,她似乎都會很好多,眼底的驚懼消散些許,垂著睫毛縮回角落裏。

這就是天子。

昔日殿試之後,裴朔曾在金殿下跪拜過的九五之尊。

裴朔當時只是誤入此地,他見慣這官產臟汙,無論新帝還是廢帝,一個無能一個暴戾,他皆毫無敬意,留在這官場不過整日混日子摸魚罷了,冷眼看這一出鬧劇。

你方唱罷我登場,無論誰坐這寶座,天下皆民不聊生。

真膩味。

新帝似是看出他越來越輕漫的態度,加之他在朝中屢次諫言不給新帝顏面,言行狂悖無禮,跟誰說話就嗆誰,滿世界樹敵。

漸漸的,他幹了幾年,官位居然又被貶回剛考上狀元時封的翰林院修撰。

別人都笑話他。

說他兜兜轉轉幾年,都白混了。

裴朔心裏卻在嗤笑,他覺得這群蠢貨才是有意思得很,在這樣的朝廷還能捏著鼻子混下去,真是一群糞土,互相不嫌對方臭。

這回,他又頂撞了新帝,被從宮中攆出去的路上,才在被修葺的冷宮裏看到這個被囚禁的女帝。

帝王最後的顏面皆被碾碎踩入泥濘裏了,還被昔日的臣子看見,裴朔僅僅立在門口看了一眼,便這位廢帝的眼底看出了羞憤與絕望。

她精神萎靡,竭力偏過頭,躲避外來的目光。

裴朔脫掉身上的外裳,走過去披到她身上,做這個舉動時,他一直克制地轉開視線,沒有冒犯地多看她的身子一眼。

做完這一切,他擡手對著她行了一禮,轉身出去。

出去時聽到外面守門的侍衛在閑聊。

“這個廢帝也真是可憐,寒冬臘月的,內侍省也不送衣物來,不會把人凍死吧?”

“你都說了是廢帝了,誰還管她死活?”

“唉,其實廢帝長得這麽美,陛下看起來對她挺感興趣的,不過她性子太剛烈了,死活不肯主動獻身,陛下之所以把她關在這裏,有心磋磨她這一身硬骨頭吧。”

“唉,也不知道都到這般田地了,還在倔個什麽,她要是肯主動邀寵,說不定陛下還能給她封個位分。”

“估計還在做著皇帝夢吧。”

“……”

裴朔神色微冷。

雖說對這位帝王談不上多忠心尊敬,但他也知道什麽是正統與綱常,如今王朝腐朽,禮崩樂壞,才真是到了末路。

……

第二次見她。

是在行宮。

已被貶為翰林待詔的裴朔奉旨入宮,卻冷冷站在簾外,他看到男人把那神寒骨清的美人按在榻上,好像按著一只被折斷翅膀的鳥,欣賞她簌簌落了一地美麗羽毛。

少女偏著頭一臉隱忍,卷翹的睫毛上掛著滴淚。

裴朔黑眸微沈。

他冷聲:“陛下適可而止,何須如此欺淩一個弱女子!”

這暴君卻捏著美人的下巴,轉過她的臉,讓她看看昔日的臣下是怎麽看著她的,她閉著眼睛不敢睜眼,咬著帕子發出嗚咽,雙手死死攥著男人的袖子,像是在懇求他不要如此。

可惜。

無人同情她。

這個暴虐的帝王,只想摧毀她所有為帝的尊嚴,讓她心甘情願地低頭獻媚。

“求朕。”

他取下她堵嘴的帕子,無情地命令:“朕要你開口,求朕。”

“你殺了我啊!”少女絕望地哭道。

一邊。

裴朔冷冰冰地看著帝王。

眼前這個暴君姿態風流,輕笑道:“裴卿何須如此憤懣,這天下早已沒有女帝了,怎麽?你還在忠這個無能的君麽?”

裴朔冷笑,“臣不忠這個君,也不想忠陛下這個君,陛下不如罷了臣的官吧,臣真是看一眼就惡心得慌。”

當夜。

裴朔再次被連降三級,還被打了二十板子,他拖著傷回到府中,一邊喝酒,一邊痛罵新帝暴虐昏庸。

據聞,當日裴府隔壁的幾個官員府邸都聽得見這位狂傲的裴大人在罵皇帝,全都噤若寒蟬。

……

裴朔第三次見她,也是最後一次。

南北同時反了。

南方,張瑾以清君側之名揮師北上;北方兩位節度使與趙家聯手,亦反對新帝。

此外還有一些未被屠戮幹凈的姜氏皇族血脈,打著正統的旗號開始起兵,其實也是想分一杯羹。

天下陷入戰火,敵國也蠢蠢欲動,總之,皇城破的那一日,只有裴朔去救了這個被鎖在冷宮裏、絕望等死的廢帝。

他給她披上衣物,劈開了她的鐵鏈,帶她離開這裏。

但她不逃。

她只是找他要了一把劍。

當時她站在火光中,冷靜極了,靜靜地看著他,單薄的身軀迎著寒風,單薄的脊骨依然挺得筆直。

二十餘年的帝王家生活塑就了不同於常人的氣質與儀態,即使滿身臟汙、受盡屈辱,也不掩從容。

指尖撫摸著那把劍,她眼睛裏含著淚,強忍著悲憤說:“江山基業毀於我手中、百姓因我而飽受戰亂,即便茍且偷生,餘生又豈能安寧?”

然後她就把劍橫在了自己頸間。

舉劍自裁,血濺三尺。

臨死之前只留下那句決絕的“裴卿,君王死社稷,我不能逃”。

言猶在耳。

此時此刻,同樣的聲音,紫宸殿最高處的禦座上,少女俯視著下方,尊貴無雙,天子垂旒的目光冷靜且從容。

她微笑著說:“卿等日後在朝為官,當報效國家,朕等著看你們大顯身手。”

“是。”

眾進士齊聲答。

這一道聲音仿佛才將人拉回神智,將可怕、扭曲、殘忍的過去通通撕開,轟然碎裂,回歸現實。

裴朔雙眸恢覆清明。

沒有戰火與硝煙,沒有屈辱和哀求。

——眼前只有寬闊輝煌的大殿,以及尊貴不容侵犯的天子。

……

按照禮儀流程,殿試前三名為一甲,可當場授官,其他進士如果沒有被天子親自授官,便由吏部銓選之後再一一決定去向。

姜青姝端坐龍椅上,重新審視了一下前三名的屬性。

她昨夜通宵時就已經思慮好了,前三名的屬性如果和她猜想偏移不大,她就按照慣例封為翰林學士,這樣,看似成為天子近臣備受寵信,實則是不讓他們手中有實權。

然後她話鋒一轉。

“賜孫元熙任工部屯田司主事,賜鄒睿才任戶部度支司主事……康承志、邱彥、彭信……等十三人,為翰林供奉。”

眾臣微微訝異。

“主事”這個職位,只有從九品下,是個無關緊要的位置,連朝參面聖都沒有資格,在他們心裏,是遠不如靠近天子的翰林供奉。

這些大臣在朝廷裏耳目多,之前早就從吏部尚書鄭寬那兒聽說,陛下調了哪些人的卷子,對孫元熙這個人也有留意,都估摸著小皇帝是想培植自己的親信提拔提拔。

結果……從九品?

就這?

認真的嗎???

而且這個屯田司,雖然表面上說是掌管全國屯田、諸司公廨田等事務,實際上如今田地管理上頗為混亂,官侵民田都成了見怪不怪,這個屯田主事根本閑簡無事。

個別臣子心裏暗暗在想:難道陛下在查閱試卷後,對那個孫元熙並不滿意?還是說查卷子只是虛晃一招,其實她並沒有看中那個孫元熙?

是他們弄錯了?

而孫元熙恭敬地跪在殿中,聽到天子的話,面色寵辱不驚,心裏早就對這樣的安排有了預想。

霍將軍早就跟他說過:“陛下踐祚不久,羽翼尚未豐滿,固然需要委以孫兄重任,但凡事皆要徐徐圖之,孫兄或許一開始的官位會很低,但孫兄切記,無論官位高低,陛下都是看得到你的。”

初入官場,每個人都有一腔抱負,難免人心浮躁。

霍淩提前跟他打聲招呼,也是怕他急功近利,如果覺得被天子看中就能一步登天,那可就大錯特錯了。

孫元熙明白陛下和霍將軍的深意,只道:“在下明白,在最底層做事,又何嘗不是在磨練心性?請將軍替在下轉告陛下,臣一定會竭盡全力的。”

能進六部做事,便是個很好的開始。

所以,當孫元熙得知自己只有從九品時,他面色毫無變化,僅僅只是磕頭謝恩。

但其他人便心思各異了。

前三甲跪在殿中,皆心思各異,有進士自恃家室心生輕蔑,更加看不起孫元熙;有人認為這孫元熙能進六部做事,至少還有用處,還有人只能等吏部銓選,此刻更加忐忑不安。

上方,姜青姝微微一笑,仿佛已經洞悉了他們所有人的心思。

她念到了今日要封的最後一人。

“賜裴朔——”

她微微擡眼,目光穿透旒簾,伏跪在下方擡頭的男子恰在此時擡頭看來。

一剎那。

目光相撞。

果然,這個長得也好看。

希望他能禁得住考驗。

姜青姝紅唇一彎,不緊不慢道:“……賜裴朔刑部司員外郎一職。”

此話一出,眾人皆驚。

裴朔也微微一怔。

姜青姝說:“退下罷。”

——她就是要給裴朔最顯眼的官位,既然這個人政略忠誠全滿,她倒是想看看,他到底能有多大用處,又能抗住多少壓力。

有禦史覺得這樣安排太過於荒謬,出列諫言:“陛下,這裴朔不過區區末等,如此提拔,實在有些偏頗,還請陛下三思。”

其實這些進士有一部分家世好的學子,無須在及第之後拉攏,從一開始進入國子監開始,便作為同窗和部分閣老的門生而暗暗有了派系,極少數沒有的人裏面,就有一個裴朔。

他們當然要反對了。

姜青姝但笑不語。

禦史中丞宋覃立刻出列,自從上次尋芳樓事件之後,他就隱隱開始倒向女帝,此刻揚聲反駁道:“員外郎不過從六品,正好有一個職缺,雖說的確提拔過度,但朝中沒有任何一個規定命令說了不可如此。”

那出來的諫言的禦史無言以對,看向周圍,希望能有個幫手出來附議。

誰知,太傅謝臨微微皺眉,本欲阻攔,但一想到前幾日的事,倒也只是嘆了口氣,不曾多言。

謝安韞也沒有動。

張瑾垂袖而立,神色冷漠,安靜地看著這一幕。

氣氛過於安靜。

甚至安靜得近乎詭異。

那禦史站不住了,只好連忙道:“是,是臣欠缺考慮。”姜青姝淡淡拂袖,示意他回位置,隨後宣布退朝。

退朝之後,以朝中重臣為先,那些進士等眾大臣出宮之後,也陸續出宮去了。

謝安韞卻留了下來。

他私下見女帝,自然是做不到的,薛兆攔在姜青姝面前,看著一步步走近的謝安韞,沈聲道:“謝大人,您現在該出宮了。”

謝安韞的目光卻越過薛兆,直直盯著姜青姝。

姜青姝懶洋洋地站在華蓋下,掩袖打著哈欠,不緊不慢地開口道:“薛兆,檢查一下他身上有沒有藏兵器,若沒有的話,便讓他過來罷。”

謝安韞眼睛微微一瞇,倒是不緊不慢地張開雙臂。

薛兆低聲道了句“得罪”,上前去探他衣襟袖口,一點點順著往外捋,檢查得非常仔細,片刻之後他退到一邊,做了個請的手勢。

謝安韞緩步上前。

他輕嘲道:“陛下還真是謹慎啊,就這麽怕臣刺殺你嗎?”

“自然。”她微笑道:“雖說朕上回也不想讓太傅打謝卿,但謝卿終究是因為朕挨了那頓打,朕又不能保證謝卿的人品,萬一卿記仇呢?”

“臣的確記仇,不過臣記誰的仇,都不會記陛下的仇。”

“是麽。”

“當然。”

他微微傾身,擋住她面上照過來的陽光,望著那雙上挑的漂亮眼睛,壓低聲音說:“臣上次差點就得到陛下了,可惜被人打攪,真是太遺憾了,為此挨一頓打又算得了什麽呢?日後若有機會,臣甚至還想再好好彌補一下遺憾呢。”

他又開始了。

看來那一頓打還不夠疼。

姜青姝心道你就非要生孩子是吧,一次沒成功還想來。

他真這麽想的話,她也不是不能勉為其難地賞他一個種,現代女性懷胎十月休產假就面對職場危機,他想體會一下這種艱難的處境,她當然要成全了。

等他生完孩子再想回朝廷,朝堂可就沒有他的位置了。

她也不虧。

她無非爽一次,就能讓他痛苦十個月。

如果能去父留子那就更好了。

姜青姝非常惡劣地想著,眼睛毫不畏懼地回視著他,突然擡起手來,輕笑著用食指戳他胸膛,“也不是不行啊,不過謝卿和君後不一樣,你可是沒有名分的。”

“名分?”

他冷笑說:“當初若不是臣不願意,豈能輪得上趙玉珩。”

她看著他,亦是冷笑。

謝安韞比她高很多。

他瞇起眼睛,凝視著明明纖細弱小卻氣場雍容的女帝,發現她真真是不一樣了。

他早該覺得的。

那日她在謝太妃那裏杖斃宮人,他就應該察覺到,這個女帝不一樣了。

原本的那個女帝懦弱、膽小、徒有善良,禁不起恐嚇,眼睛裏時時刻刻都有憤怒和想反抗的心思,卻從來沒有底氣付出行動,謝安韞只需殺她身邊幾個宮婢,就能讓她因為害怕連累身邊人而不敢亂來。

這樣的帝王,怎麽能成事呢?

謝安韞不知道,原先那個女帝縱使因為過於善良而能力不足,但也會因為國破而絕然自盡,再溫柔軟弱的人被逼到極限時,都有決絕的一面。

其實眼前的姜青姝也是。

她又不是真的古人,僅僅只是玩個游戲而已,剛穿越過來時也很崩潰絕望,只不過作為經歷過一些工作上的勾心鬥角以及各種打壓的社畜,姜青姝的抗壓能力一向很好。

有些事只能自己在內心調節,沒有人會救自己。

她深谙此理。

姜青姝眼尾弧度冷峭,輕蔑道:“那是你自己不要,現在後悔了也沒有用,給了別人的東西,就沒有再拿回來的道理,況且你就算想要——”

她戳著他的那根手指微微用力,把他推得往後一步,“——也已經不配了。”

謝安韞心底猛地一悸。

他目光急遽湧動,仿佛有什麽情緒呼之欲出,猛地閉了閉眼睛,袖中的手越攥越緊,眼尾甚至微微泛紅。

像是在竭力忍著什麽。

這一剎那,姜青姝甚至覺得他恨不得把自己撕碎,如果現在他們轉換一下身份,她估計拿的就是虐文女主劇本,要被他折磨到死。

可惜。

姜青姝目光平靜,轉身道:“擺駕,去鳳寧宮。”

她正要離開,身後的人卻猛地攥住她的手腕。

姜青姝微微偏頭,側臉冷峭,“謝安韞,你真是放肆!”

謝安韞卻有些扭曲地笑著,固執地說:“臣不喜歡別的公主,只喜歡陛下,如果陛下當年不是皇太女的話,臣或許會和陛下在一起。”

他居然還在說這些有的沒的。

姜青姝發現他真是個戀愛腦,她冷漠地盯他一眼,嘲諷道:“若是朕嫁了你,焉知不會和王家六娘一樣,活成一個牌位?”

謝安韞一怔,沒想到她會提這個。

他想解釋說王娘子不是他殺的,那不過是他讓王楷散播的謠言。

他的唇動了動,最終沒有解釋,因為他也想起來了,在所有人的眼裏,他的確就是這樣心狠手辣、連殺妻都毫不猶豫的人。

連她也這麽認為。

他自嘲地笑了起來,眸底湧動著碎光,“可是陛下跟別人不一樣,臣就算手染鮮血,也不舍得……”

姜青姝已經不想聽他說話了,她猛地抽出手,沈聲道:“薛兆!”

薛兆迅速上前,橫劍擋在他們之間。

姜青姝背對著謝安韞,冷淡道:“謝尚書,若有國事上奏中書省,自有審議,日後如無必要,不必見朕。”

說完,她將手臂搭在秋月手上,在宮人侍衛的簇擁下離開。

留謝安韞站在原地,神色晦暗。

——

新科進士走馬上任,很快,國家數值就發生了一點微妙的波動。

姜青姝查看了現在的國家概況:

【皇權26,穩定度65,治安50,民心69,兵力50,生產力34,國庫293萬兩,歲入302萬兩,歲出362萬兩】

總體上變動不大,只有一些數據發生了10以內的上漲。

皇權比之前高了,之前可是15的,穩定度和民心也上升了一點,生產力和歲入沒有什麽變化,歲出減少了18萬兩。

這個歲出減少,多半是因為張瑾近日在裁撤軍權,讓軍費減了。

前面提過,之前張瑾和謝安韞、以及戶部尚書崔令之一同上奏,主張削減神策軍及節度使曹裕手中兵權,當時她沒有能力反對,認為張瑾主要是針對和神策軍關系密切的趙家。

但現在一看歲出,的確軍費是減了不少,穩定度也上升了5。

雖然國庫還是入不敷出。

姜青姝也很想著急,快點發展發展生產力,什麽改良農作物修河道發展工農商業一條龍,但能推行這些政令的前提是權力在她手中,否則銀子撥下去,就會被下面的人瓜分了,根本辦不成任何事。

況且,她現在連自己的人身安全都不能完全得到保障。

薛兆是暫時不會對付她了,也不會限制她的行動,這是因為最近張瑾不怎麽管她,也樂意看她跟謝安韞鬥。

然而她最忌憚的人不是謝安韞,是張瑾。

這個人太懂得怎麽置身事外了。

試想一下,就算她解決了崔趙謝王四家,那剩下的朝臣勢必要在她和張瑾之間站隊,張瑾的影響力還會進一步漲,她根本控制不住,到時候連找一個制衡他的都做不到。

到底要怎麽削張瑾?

自古以來,分割相權都是很多皇帝要考慮的事,有些朝代甚至為了君權集中而不設宰相,而本朝和唐代很像,宰相數量有七八個都不誇張,也屬於一種變相的多人共同理國了。

但無論是哪一朝,無論是沒有宰相只設內閣的明朝,還是宰相有很多個的唐朝,遇到張瑾的這樣,都能被他玩成一言堂。

所以她必須要把翰林院利用好。

姜青姝午後在君後宮中用膳,一邊暗自琢磨著這些事情,一邊透過虛空翻著實時,就在此時,她突然感覺到眼前的界面產生了一點波動,楞了一下。

怎麽說呢。

這種波動,就好像電視屏幕突然收到信號幹擾,出現了雪花一樣。

嗯?什麽情況?

卡了?

這玩意兒還能卡???

那雪花也只是出現了一秒就恢覆如初,快得幾乎像是產生了幻覺,姜青姝繼續在系統界面上點點戳戳,想看還會不會卡頓,眼前卻蹦出一個彈窗——

【檢測到異常磁場幹擾,已解決。】

啊?

【請玩家放心游戲,繼續通關,此世界由本系統為核心,不會被任何外來情況幹擾。】

啊???

姜青姝滿腦子只有“?”

搞什麽呢,什麽叫外來情況啊?你倒是說清楚啊。

……不會有別的玩家吧?穿越者?重生者?還是還是修仙的?開直播了?出現歷史人物卡?

姜青姝:“……”我真的很想罵這個鬼系統。

姜青姝捏緊玉箸,努力冷靜。

適時,鄧漪已從中書省折返,拿來了翰林院名單條陳——她看中鄧漪的機靈,有意栽培她的野心,便將跑腿的活教給她做,果然看見鄧漪的忠誠和野心都在同步增長。

高野心不是壞事。

只要能控制好,那她就能成為天子手中的刀。

鄧漪恭敬地彎腰,雙手奉上條陳,姜青姝接過,一個個仔細看,甚至忘了面前的飯菜。

和她同坐一桌的趙玉珩早已吃完,之所以還坐著,無非是在等她,見她又三心二意起來,不由得蹙眉。

他微微嘆息,揮袖命人把飯菜撤下去熱一熱,等女帝餓了再呈上來。

他又看了一眼姜青姝。

少女太認真了,似乎連宮人撤走飯菜都毫無所覺,目光從頭到尾沒有移開過一絲。

趙玉珩攏袖走到殿外,看了一眼剛剛出來的鄧漪,對她招招手。

鄧漪心底有些暗驚,沒想到趙玉珩會找自己說話,她是天子近侍,按理說和君後也該保持距離。

但陛下愛重君後。

她猶豫片刻,過去傾身,“君後殿下。”

趙玉珩迎風而立,清冽的嗓音微微壓低,問道:“陛下這幾日都如此麽?飯也不好好吃,晚上可有按時歇息?”

鄧漪遲疑:“陛下操勞國事,臣……臣無法左右陛下……”

“那就是沒有好好歇息了。”

“……是。”

“每日是幾更睡的?”

“四、四更。”

太晚了。

趙玉珩緊緊皺起眉頭,俊秀的容顏一片冰冷,雙瞳好似籠著層冰霧。

他不說話,但鄧漪俯首在他跟前,竟無端覺得有點緊張。

他說:“我知道了,下去吧。”

鄧漪躬身退下。

春季多雨,這一日,還未到酉時,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,黑雲低矮,電閃雷鳴,狂風急雨席卷著偌大皇城,急促的雨滴形成無數根水線,從碧瓦飛甍間漏下。

宮令許屏命人關了窗戶,衣袖和裙擺上都不免被雨水濺濕,不由得道:“這會子突然就開始下雨了,雨這麽大,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停。”

秋月撐著傘站在外頭,急忙地招呼內侍省的人,奈何風也太大,傘都快擋不住風,更遮不住多少雨水。

沒多時,秋月全身都濕透了,其他人也好不狼狽。

姜青姝垂袖站在窗前,望著外頭的雨幕,微微皺眉。

趙玉珩過來給她添了一件衣裳,溫聲道:“這麽大的雨,何必還回宮,陛下今日就歇在鳳寧宮吧。”

“好。”

姜青姝也不想為難底下人,上回內侍省的人全部被張瑾罰了,這回她要是吹風淋雨生病了,張瑾八成又要罰他們。

她讓鄧漪喚秋月進來,掏出幹凈的帕子遞給秋月,“不必準備儀仗,讓他們都去避著雨,你也歇歇。”秋月受寵若驚地接過帕子,連連道:“臣沒事,謝陛下關懷。”

姜青姝:“別淋濕生病了。”她看向許屏:“鳳寧宮這邊應能拿些幹衣裳讓他們換上罷?再備點熱水,讓他們每個人都暖暖身子。”

許屏立刻點頭,去安排了。

姜青姝又吩咐道:“去收拾一下西側殿,朕今日留宿鳳寧宮,再去把紫宸殿的奏折拿——”

她還沒說完,便聽到趙玉珩忽然道:“不必,就歇在主殿罷。”

“啊?”

她茫然轉頭,朝他看去。

就一張床啊。

趙玉珩眸色清淡,猶如種水極好的冷玉,望著她的目光中並無旖旎,卻一本正經地說:“臣今日跟陛下一起睡。”

姜青姝:“?”

姜青姝眨了眨眼睛,疑惑地瞧著他,仿佛要從他臉上看出什麽來,但這性情剔透溫和的郎君從不開玩笑,依然安靜地註視著她的眼睛。

她半晌才遲疑道:“可是你懷孕……”

他輕哂,“僅僅躺在一處。”

“朕還要批奏折。”

“那陛下今夜就為了臣,把奏折放到明日,今晚不熬夜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不能麽?”

能。

能的確是能,但是她……

總覺得,有點……嗯……

姜青姝也絕非害羞,他們在清醒的時候抱過,她只著單衣的樣子他也瞧見過,除卻行房她完全不記得以外,他們如今的相處便與尋常夫妻無異。

但總覺得哪裏要差那麽一些。

姜青姝的個性是比較涼薄的,或許這與她在現代時從小寄宿、父母放養有關,過於獨立反而導致她感情上的漫不經心,玩歸玩,撩歸撩,久了以後,面對如此的一本正經,反而會無所適從起來。

但她也記得自己的人設——一個愛君後愛到可以服毒的小皇帝。

她伸手牽住趙玉珩的袖子,趙玉珩展顏一笑,安撫地摸了摸她的發,像是怕嚇著她似的,低聲解釋:“臣沒別的意思,就是想念陛下,想跟陛下躺在一處。”

眼前的少女長得極美,神寒骨清,烏發如墨,體態纖細修長,眼睛更是明亮有神,令任何男人瞧了都喜歡。

這樣的美人,若是遇到不珍惜她的人,或許會生了掠奪的心思,把她強行奪走傷害她。

趙玉珩又問:“可以嗎?”

姜青姝輕輕點了一下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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